芝山水舞沒水

二零一七 年的十一月,最後一個週末下午,天空一片陰霾,我、L和C坐在遠東SOGO天母店外頭的露天咖啡,一邊喝美式咖啡一邊聊天。 C今天看起來還算正常,至少穿了件像樣的橙色大衣和藍色牛仔褲,跟他半年前剛從身心科重症病房出來時判若兩人。 那時他衣不蔽體,說是為了隔絕邪靈,嘴裡念著《了本生死經》段落,眼神像從恢復室出來的手術患者。L是他大學同學,看不下去,常去那個詭異病房探望。今天是C出院後第一次碰面。 「最近怎樣啊?」我問C。 「還不是那樣,整天翻譯一些佛法。」C低頭攪著咖啡,語氣平靜地描述他的工作。 L敲了敲桌面,說:「你每天想了卻生死,是要想幾年?都說你可以試著學武術,或寫東西、去學釣魚也好。」 C苦笑,「學釣魚?魚都比我豁達。」 我接不下去,只好轉移話題,「不然等一下去忠誠公園看水舞,據說晚上七點有音樂燈光還有水柱。」 L說:「對耶,去年我有看過,還有老人家在旁邊跳舞,很有生活感。」 C慢吞吞站起來。「好啦,走著走著,說不定就有緣起。」 我們三個慢慢晃過去忠誠公園那一帶,行人不多,偶爾有人溜狗、跑步,還有中學生坐在長椅上玩手機。廣場中央,音樂水舞池子靜悄悄,水池裡什麼也沒有,燈光孤零零擺在那像個廢墟。 「水舞勒?」,我說。 L打開Google map,「一個月前明明有,藍色跟粉紅色燈光交錯的。現在是怎樣,經費被砍了?」 C站在乾掉的池子前一語不發,L也湊過來,我們三個站在水池前,背後空無一物,只有一個花形狀的喇叭立著。我舉起手機自拍,L比了個手勢,C張開手。 「這張要存起來,標題叫:芝山水舞沒水。」我說。 夜色漸漸降臨,廣場的燈亮了起來,我們往芝山捷運站走去。這樣的日子,雖然什麼也沒做成,但三個人還能站在這裡,已經很好。